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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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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

電話掛斷後, 文徵那邊空氣沈寂了許久。

她站在宋南津的書桌前。

她還盯著手機上的名字,剛剛通話中的聲音,半天都沒醒過神。

嚴紅跟宋南津他們在一起, 那種場子, 那種背景音, 她幾乎第一秒就聽得出來。

他們在幹什麽。

宋南津又要嚴紅打這個電話,又當著那麽多人面逗她。

文徵手心的虛汗一直沒下去過。

她盯著抽屜裏那個避孕套,很熟悉的包裝, 是他新買的, 還是說曾經留下來的。她覺得應該是前者, 畢竟以前那麽久的東西不可能留到現在。

可她不知道宋南津是什麽意思。

他故意的,是要她心裏不舒服, 要她想起,他忘不了她,還是怎麽樣?

文徵把抽屜關上了。

第二天文徵去辦公室才發現大家都不怎麽敢說話, 前天工作上出現一點失誤,大家都挨了批,她覺得只是休息了一天, 也不該事情變化那麽大。

直到陳寬在她旁邊說:“嚴紅出事了。”

文徵神色微微變化。

她下意識想到那場Club,宋南津的那些朋友不好對付, 還是說她在上邊出了什麽洋相?

文徵以前也去過, 宋南津的社交圈全部非富即貴, 她知道那兒的都是些什麽德行。可原來熟知她的不會敢對她怎麽樣, 因為大家都知道文徵的背後有個宋南津, 可嚴紅不一樣, 她又沒人罩著。

再或者, 她有宋南津幫襯。

可想來宋南津哪怕找新歡也不可能找那種的。

他的眼光不至於差到那樣。

陳寬說:“她, 不是今年新提了輛SUV嗎,十多萬呢,提了兩個月前段時間天天辦公室炫耀,說咱們都是擠地鐵黨,不像她,有自己的車。”

“嗯。”文徵應。

“昨個兒,追尾了。”

文徵有些訝異。

“她出事了?”

“不,不是常規意義的追尾,應該說不是她出事,是她的車出事。”

聽陳寬說文徵才知道,是嚴紅昨天在外開車,紅綠燈前邊停得好好的,後邊不知從哪駛來一輛勞斯萊斯,砰地一下就照著她車屁股撞了上去。豪車車頭報廢,嚴紅的車安全氣囊彈了出來,把人手機都沒給崩飛。

“你要知道她那輛車還是新出的呢,突然出這麽個事,別說她多糟心,那輛車往後也得定義為事故車,從此直接貶值一半。”

“所以她人沒事吧。”

“人肯定沒事啊,就是臉上震出了點淤青,這不今天請假去醫院了,聽說手機都被摔碎了,你要知道安全氣囊那威力。聽說霍導都專程請假去醫院探望了。”

“昨天什麽時候的事?”

“晚上吧,應該□□點的樣子。”

陳寬把手裏東西擱桌上,笑了:“要她那麽囂張平時欺負你,遭報應了吧,我看就是老天爺看不下去專程整她呢。”

昨天晚上□□點,文徵剛洗完澡在房裏背資料。

而在那之前,嚴紅打了電話來給她,宋南津拿她手機跟她說話逗她趣,她掛了電話。

一小時後,嚴紅的車就出這個事。

她難免不去想這一小時裏他們是出了什麽矛盾。

可宋南津向來尊重人,再怎麽生氣也不可能對女生做這種事。

她猜測,大概是他們散場人群太多太雜,開車時候不知道誰怎麽踩了油門才搞出這種烏龍。

畢竟那群人消費多奢靡文徵也感受過的,上千萬的超跑匯聚一席,百萬的消費一晚撒下,賽車跑報廢好幾輛。

他們那些子弟最不缺的就是錢。

自然也不缺一輛被撞得彈出安全氣囊的SUV。

所以聽聞這事後文徵是有些驚訝,但也只當聽了一場笑話,聽聽就過了。

今天文徵下班早,五點就開始收拾東西。

宋蘭春今晚在家裏設宴。

就在宋宅,宋蘭春不常回宋宅,要回也是這種名媛類型小聚會,什麽富太太闊小姐的。文徵差不多都能想到那畫面,又是什麽敬酒,過去喊人,這個太太那個太太的。

習慣了。

文徵收拾好東西下班,沒想到會在樓下碰到張寄。

出了電視大樓見著下邊那道熟悉身影時,她腳步一頓。

十月天涼,張寄穿了件白T配外套,很清爽,也很學生範。

他們本來畢業就沒有一兩年,往外一站,大家還如原先青澀。

他們找了家咖啡廳面對面坐,望著外邊下班的辦公族,張寄遞了一張證明過來,以及一張醫院診斷書。

“上次的事情,我知道你不會信我。也知道哪怕是真的你心裏多少也會對我有意見,但一些事我覺得該和你說的還是得說。”

張寄靠在沙發座椅裏,神色平靜,言辭懇切。

“那件事情真實性,我是可以保證的。我老師姓向,今年快三十,她結婚八年了,有個六歲的兒子。上個月出那件事的時候,她兒子剛被誤診白血病滿一年,因為治療、維權,我老師頂了太多的壓力,剛好帶了我這麽一個學生,覺得我有前途,極力希望我能北上。”

“那天我送老師回去,是真的,說茶葉也是真的,因為維權的事我知曉也有參與,我覺得那孩子挺可憐,老師很想感謝我,要送禮我。我爸剛查出生病那陣加上工作,我壓力真的很大,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,所以,當老師送我禮這事被同事放大傳出去時,我真的慌了。”

張寄冷靜下來說話條理很清晰,許是知道自己多少還是站不住腳,稍稍有那麽點無奈,可平靜後的面容,令文徵多了些聽他講話的耐心。

“我問你哥哥,和你說關系那些的,是真的希望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北京。也希望你也可以和我從事同一行業的工作,我們未來在一起,我不是別的意思。”

“我爸生病,我承認我是著急了些,但我也是不想你知道,怕影響到你。”

“我不知該怎麽說。但沒有你,那段時間我是真的過得渾渾噩噩了。”

文徵沒說話。

張寄說完,想牽她擱在桌上的手,她避過了。

他說:“你,還生氣嗎。”

文徵像才醒神,微微聳了聳肩膀,垂下眼:“嗯。你突然跟我說這麽多話,我還有點意外呢,就好像聽了這麽多,現在重點都已經不是生不生氣。”

“我真的沒騙人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文徵說:“從一開始我就相信你不會騙人,我只是想看一個人的態度問題。”

張寄坐回去,收了收手,垂眸。

“你這段時間工作還好吧?”

“嗯,還成。”

“沒有什麽困難?”

“沒,工作總不都是那樣,有事就做,沒事就偷偷懶。”

“你哥哥……你在他們家,生活還好?”

“你又有什麽事要幫忙?”

“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?”

“原本覺得不是,現在不一定了。”文徵捧著咖啡杯望向窗外:“在姑母家待了這麽多年,生活怎麽樣又如何呢,不都是這樣過來了。”

外面有一群穿著校服的學生經過,沒怎麽打扮,就是背著書包,一群男孩女孩邊說話邊笑。

很神奇,文徵也不知道這種商業區,放學後的點為什麽會有高中生來這,但轉而又記起,原來附近有一所高中呢。

她忽然轉回頭去看張寄:“你還記不記得你媽生病那年,我倆一起走過長門大橋。”

張寄楞了下,像是回憶文徵說的那場畫面。

“那時候幻想未來,是真幻想啊。我問你以後想做什麽,你說做國家棟梁,做高新技術人才,我呢,我說我想學制藥,想學生物,也想賺錢,你媽媽生病了,你說從長門大橋的這頭走到那頭媽媽的病就好了,我不信的,也陪著你走,你知道嗎,不管什麽時候回頭看,我竟然最懷念那時候的自己。義無反顧,赤誠之心。”

文徵說著,眼前都像出現了場景。

傾盆大雨。

兩個窮途末路的人就那樣碰撞到一起。

是朋友,是知己。

可畫面消失,她又斂下眼。

“可沒想到進了社會,大家都變了。其實我挺懷念大學生活的。”

張寄說:“人總是會變的,不管大學多好,進了社會就是不一樣。”

“是。”文徵沒什麽反應:“哪怕當初那麽真誠的人。”

張寄拿出了一張規劃書出來給她,遞到文徵面前。

“這是我最近一直在忙碌的另一件事,知道你不願跟我說話也不願意理我,但希望除此之外,你能接受我一件請求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南都大學拆遷,砸倒附近居民房,當天有十二人受困受傷,一直在抗議維權。我在奔波,如果可以,希望你作為媒體記者可以幫幫忙。”

“之前為什麽不和我說?”

“出了那些事,我可以說嗎。”

張寄一直是有自己脾性的,兩個人都有想法,碰撞到一起,如果一方不願意講,自然容易生隔閡。

文徵拿過那張規劃單才算明白他講的這件事。

他說:“對不起徵徵,我的一切都要為大局做奉獻,虧欠你的,於公於私,沒有辦法。”

文徵坐了半天,說:“知道了。”

她拿起包和那張單子走了。

張寄坐在那兒,面前是女人沒喝完的半杯咖啡,風中遺留著一點她身上的香味,好像她還在那。

靜望良久,手心泛涼。

-

文徵回去的時候家裏已經在像開派對一樣。

宋蘭春不常回,一回便是這樣大動幹戈的沸騰架勢。

文徵換了鞋,把東西放進櫃子裏,接著進去。

牌桌上已經有幾個人在坐,有人在喊二筒。

宋蘭春在旁邊倒咖啡,看見她,笑著說:“文徵回啦,今天下班早哦。”

文徵禮貌道:“姑母。”

宋蘭春道:“來得正好,還記得嗎,這是你格新創維的李阿姨,這個是世紀婚紗的張太太,快過來喊人。”

文徵撐起笑,過去一個個喊過來:“阿姨。”

牌桌上的幾位婦人誇她,心不在焉的:“這是文徵啊?好久沒見,姑娘又長漂亮了。”

宋蘭春說:“是啊,我一直覺著文徵比我們家纖纖還漂亮的。”

說著,摸了摸文徵的臉:“不知道以後便宜哪個小子。”

文徵附和著彎彎唇。

宋南津進來時後頭還跟著黎纖。

那丫頭今天心情不大好,穿的都是高定小裙子,進來時人卻被宋南津提著,楞是進門了才甩開他的手,道:“家裏有人呢,別訓我了。”

宋南津面色不變,睨她的眼神頗冷。

“你要願意主動把你說的那些事跟你媽說,我倒也可以不說你。”

黎纖悻悻地縮了縮脖子:“就會逮我,無語。”

文徵在磨咖啡豆,剛好聽見這些話,下意識朝那邊看了眼,正好跟看過來的宋南津對上視線。

她一楞。

連忙又撇下了眼。

“阿姨都打牌呢,今天誰火好?”

宋南津不怯場,看著牌桌主動走過去,聲調淡淡地問。

幾個人都難得見宋南津一面,這會格外熱情。

“你猜呀,你看阿姨們誰更有贏頭?”

“我?”

宋南津眼神在她們身上轉了一圈,道:“那我覺得今天這輸贏應該別想出來了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因為,阿姨們都不分高下。”

幾個人笑了起來,有人去喊宋蘭春:“宋女士,你們家南津會講話啊,平時是不很會哄女生?”

宋蘭春說:“那我可不知道,你得問他,我是沒見著他哄哪個的,你們要是有合適的介紹給他也行,我們南津單身。”

“那可以哦。”

“我都不敢直視他那張臉太久。”

有人問為什麽。

對方說:“太帥了。”

牌桌又是一陣密集笑聲。

黎纖最討厭這種場合了,不想融入,就過去文徵旁邊跟著磨豆,沒事也給自己找事做。

“我真討厭這時候,一些商業交際的人還得頂上去跟人聊天。你看我哥,生意場打拼久了吧,哄人溜圈的話那是張嘴就來,牛不牛。”

文徵頭也沒擡:“挺牛的,你呢,進來時候跟你哥怎麽了?”

“昨晚蹦迪喝酒,早晨在帥哥房裏醒的,其實什麽也沒幹,結果剛好我哥談生意就在那家酒店,嗯,之後一些事你也預見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文徵跟她對眼神,黎纖頗認倒黴地拍拍她肩:“我先去睡覺了,吃飯喊我。”

也只有和黎纖在一塊,文徵才舒坦那麽點。

奉承熱鬧向來和文徵不沾邊。

就像剛剛,過場走完,其實主場還是人家的,什麽圈子什麽人,有的圈子人家才是真正走心玩得到一起的,她不同,所以融入不進。

當然了,文徵也沒想融入什麽,她有自知之明,比誰都想得清楚。

咖啡豆磨完,文徵去洗了衣服,接著回房間背了會單詞。

她考了個記者證,馬上還想學個平面設計師資格證,以後有可能做做後期那些。

抽屜一堆都是她的證書,以前沒事做就考的。現在入這行不到一年,她覺得她已經很輕車熟路了,要真有點志向,什麽時候往大方向努力,往大地方靠都可以。

半小時,鞏固完單詞儲備,她下去拿衣服,準備把衣服曬完就回房間。

客廳的麻將機還在轉,傳來歡笑聲。

文徵經過甚至都沒人註意到她。

浴室沒開燈,傍晚關頭,裏頭有些暗,也就外邊的光透一些進來。文徵平時一個人住習慣了,進門,彎身,打開蓋子要拿衣服,手卻摸了一片空。

心頭一跳。

下意識擡眸,對上盥洗臺邊倚靠著的男人。

他在抽煙,通風口,知道有點素質,從不在長輩面前或家裏抽。

她進來,倒像闖了誰的清靜。

燈開了,她對上宋南津視線。

他旁邊就擱著個洗衣籃,他擡擡下巴:“你衣服,在我裏面。”

文徵看見了。

家裏什麽都分得很開,特別是宋南津回來,除了上次他剛回時出現一次意外,文徵再沒讓那種事發生。刷牙洗衣,一些私人的東西都是擺放井井有條,能放自己房裏的都放房裏,放不了的才放外面。

避著兩個人的私人生活,盡量不摻和到一起。

即使家裏不止這麽一臺洗衣機,即使他們的衣服可能也有專人處理,其實根本用不上在意這些,但。

文徵平著臉立馬去處理了:“謝了。”

伸手要拿。

卻被他的手攔住。

宋南津眼皮都沒擡,手就那麽懶懶地橫她面前。確切來說,是她那堆衣服面前。

“幾次了?”

文徵說:“我在背單詞才沒有拿,而且我沒有放你裏面,可能是姑母要洗東西把我的拿出來了,也可能是阿姨。我沒想把自己的衣服放進你的盆。”

其實也不算他的盆,畢竟宋南津回來那麽久都沒見他用。

他側目,落邊緣露出的那根裸色帶子上。

“內衣也放洗衣機裏洗?”

“沒有,那是我洗完澡後手洗的,我沒有放公共地方……”

“我很嚇人嗎。”

他突然換了話題。

文徵止語。

宋南津盯著她,淡笑:“怎麽每次跟我說話都很怕似的,我能吃人嗎?”

何止。

文徵心裏想。

何止是吃,那是被他挨著,能被吞得骨頭都不剩,誰也別想好好出來的那種。

她說:“沒有,我沒有在怕你。哥,我只是想拿衣服。”

要伸手拿衣服,手腕卻突然被他攥住。

她下意識抽了出來,冷靜提醒:“哥,阿姨還在外面。”

那都是些資助者、慈善家,做很多生意的,而且打麻將時不時還得下場來洗手間,一來看見他們這樣都完了。

“怕什麽。”

他看她纖長的睫毛,沒有化妝也漂亮白皙的臉,視線慢慢落她身上。

“要是被看見,就說我們在寫作業?”

文徵唇微不可察地輕顫,擡眼,看見他有些溫柔難辨的笑。

她說:“你在開玩笑嗎?”

“沒有啊。”他道:“以前我找你,你不就最喜歡拿這個理由來搪塞我麽。寫作業,虧你說得出口。”

“那都是過去了,我都忘了。”

“好啊,這麽容易忘。確實,我也就是個不值一提的人,算個什麽東西,哪那麽容易叫人記住呢。”
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“好了。”他聲線轉柔,拉住她的手,重覆:“過來。”

文徵手臂下意識打了個顫。

不知道是涼的,還是外面麻將機的聲音,亦或是今天見了張寄,心裏還在想事,宋南津的壓力這麽快就來了。

她還沒做好準備。

“哥,別這樣。”

那一刻她想到很多事情,他們過去的,現在的,宋南津的好,宋南津的壞,他壞起來可以做的那些事,他好起來可以另一個人淪陷的深淵。

人被他牽引過去,他握著她胳膊,要她站盥洗池旁。

他面前。

他左手還掐著煙,靜靜望著她的臉,她眼瞼垂著,不肯看他,有碎發遮了她半邊臉。

他慢慢把那根煙掐滅了。

“知道你聞不來煙味。”

單手直接從她腰側後方插過撐到平臺上,水龍頭的閥被他單手頂開,手擱水流底下洗了洗:“所以,我也很註意這個,從不會在你面前抽煙。”

洗完了手,視線再次落她臉上。

她還沒看他。

宋南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,感受到文徵身體那一刻的僵硬。

他擡起她的臉,看她毫無波瀾的神色。

他手上還有水,濕熱,那種黏膩觸感全集中在她臉上。

“看我。”

文徵不說話。

“行,那讓我好好看看你。”

文徵聲音開始抖起來:“真的別這樣。”

“外面還有人。”

他置若罔聞。

手指下移,捏了捏她下巴,又撫摸了會她臉頰,從鎖骨上過,來到她腰間,手掌輕微掂量。

文徵渾身緊繃得不行了。

“瘦了。”他聲音輕緩:“人看著也虛了些。”

“上次你還痛經。”

她呼吸提緊:“……哥。”

“我走的這兩年,你都沒吃飯?他沒照顧好你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你就會說這兩個字?還是說現在面對我已經到了這程度,連其他的話都不願意跟我說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滴滴,後面還有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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